無理かない

On and on and on it goes.

A real nowhere man.

【百日雪兔/Day43】她早已去了远方


 @百日雪兔集聚地 

*露×普娘的普通人AU

*重要角色死亡

*是篇垃圾,不知所云

*他们属于彼此,天塌地陷的ooc属于我

















      “咚啪”。


      啤酒罐干脆地滚落到取货处,高大的斯拉夫青年于是蹲下身子把它捡进怀中。


      凯撒牌。他拉开易拉环咽下一口白啤。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股平淡的味道。这时候四下里没什么人,他保持着下蹲的动作向右微侧,以一种扭曲的古怪姿势把他软塌塌的大鼻子压在自动售货机还算洁净的玻璃面上,黄油一样的柔软卷发紧紧贴着皮肤,成为白皙前额与玻璃直直相挤的最后防线,嘴边蠢兮兮地挂着一丝绵密的啤酒沫。米白色的长围巾斜斜地拖到瓷砖地面上,青年隔着唇角鼻尖在玻璃上呼出的白雾视线向里,盯着另一排放置的的瓦伦丁黑啤略微出神——不如说啤酒里面伊万只喜欢过这一款。


      真是挺冷的。


      十足普通的工作日,没在单位里勤奋工作积极进取,反而跑到空荡荡的车站无谓地消磨时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大好青年布拉金斯基先生无故旷工——不,不算旷工,他好好请了假的——怎么都想不通才对。硬要说今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大概也就是和前女友分手的纪念日第四年。


      好吧,故事这样读确实是足够通顺了。


      伊万换了个姿势,背靠售货机抱膝坐在冰凉的地面,鼻尖泛红好像瓷碗里的草莓果冻。第四年,他还是在夹着公文包出门的那刻掏出手机向上司请了假,然后晃悠到车站买这罐啤酒。事到如今,这到底又算什么呢?她过得好自己就能满足幸福了,明明…早就想好了。


      她怎么会不好呢?那个姑娘那么骄傲洒脱地把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活得耀眼绚烂,永远不会疲倦的脚步还会像蘸饱颜料的笔刷一样留下更加夺目的色彩。她有关心她的可靠弟弟陪她,有能跟她一起嬉笑打骂的几个朋友在身旁。没有伊万在的尤露希安,只会活得更像神话。


      表情脆弱得难看,眼球隐隐发烫。伊万轻轻吸了口凉薄的空气,从包里翻出日记来写。大学毕业以后他突然多出了记日记的习惯,家中书柜的角落随意扔了二十多本日记本。姑且当它是个好习惯吧。


      “能感觉到血液流向心脏再流向全身的血管,很清晰。”他写,随后就合上本子盯着空中某个不存在的悬浮的点瞧。伊万最近的日记越写越短,签字笔笔尖接触纸张的那一刻,句子也全变得语义不明。他只想做点没意义的事儿了。


      他的记忆里最多的是什么?
     
       有一个狐疑的答案。但现在,很多事他刻意不会回想,所以其实也慢慢记不大清了。
     
       青年在脑子里想尤露希安·贝什米特,像在思念远方。想那个个子比他矮一点点抱在怀里很舒服、皮肤白得快要透明眼眶里却藏着火焰的德意志姑娘,就是他唯一的前女友,他比万事万物都美好得多的初恋情人。伊万不算是个完全的唯物主义者。他曾经坚定地想做一名不严谨的哲学家,会写点诗的那种——‘罗曼蒂克的心不可以是绝对的’,他这样对他古怪的小妹妹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姐姐说,她们当时都赞同一样安静地注视他——也在有时候变成教徒的深夜虔诚地相信尤露希安是上帝最满意的造物。


      大学生时代,尤露希安才是那个会记日记的。他就是在图书馆帮邻座的姑娘捡日记本认识她的。伊万方才来得及想这个人的花体字母有点潦草却很好看,一抬头就跟压低声音说着“谢啦”的姑娘对上脸。他的头脑呆滞地处理着一身白裙除了瞳孔哪儿哪儿都白的影像,直直觉得这张脸这副烟酒嗓早已看过听过了数个世纪,铭刻在灵魂上的爱情跳跃着悸动,脏器则有些刺痛。所谓一见钟情,也就是如此吧。
     
       是伊万先告白的。同系同级,图书馆一面后他轻易就注意到这个发光的姑娘。贝什米特同学只要是会的运动项目样样优异,漂亮的脸蛋上总是挂着无畏的笑容,烟熏过一样的嗓音即使在吵嚷也让人觉得好听,张扬又肆意,实在太过于吸引人。单看这些,基本没有人会想到尤露希安和伊万一样是哲学系的学生。可是布拉金斯基同学知道,她在深夜会从床上爬起来写一些属于她自己的故事,那些看起来没头没脑、幽深恐怖的文字,也经常在图书馆写下几行美得让他惊叹的小诗,然后读尼采,读海德,读聂鲁达。尤露希表露出来的狂放不可一世都是真的,然而这和她全部的创作热情都源自她灵魂深处不可救药的疯狂和孤独。他们坐着秋千上听巴赫的时候,伊万模糊地意识到。他想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完美地兼容相去甚远的两种特质,而两边都让他该死的着迷。


      也是伊万先说了再见的。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就像四年前洪堡大学的哲学系高材生还满脑子唱歌写作跳舞抱着他雪白长发的张扬姑娘撒娇,最后却没有读研进修直接本科毕业,甚至没有从事哲学有关的工作,也没有在乌拉尔山腰隐居过上田园牧歌的生活,而是回到俄罗斯在机缘巧合下做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办公室工作。这些事谁都没想到,可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动了下发麻的腿,软糯糯的声带刚要帮他发出舒适的叹息,小腿就窜上一片湿冷。啤酒罐被他撞翻在地,琥珀色泽的液体打湿了裤脚。斯拉夫青年偏头去看。还不错。会散发出啤酒花香气的西装裤,也还不错。他想。


      “——有时候我嗅到一阵有别于橡木的味道在空中飘送,轻轻柔柔地渗在明朗的微风当中,像是只有我的鼻尖能够触及。我知道它源自你齿贝间慵懒的缝隙,清清甜甜的,叫我想起昨晚吃的柠檬蛋糕,果然是你的味道。”


      伊万小声念着记忆里的句子,是两行来不及送出手的蹩脚情话。


      在一堂专业课上,坐在伊万右手边的姑娘左手撑脸坠入深深梦乡,教室中心仍把背挺得直直的老教授侃侃而谈对黑格尔见解的时候,他写下来的。彼时光线很好,尤露希安面庞偏向她的情人,睡得粉唇微张光滑下巴上淌了点点口水。他想着就写下了,和他平日写作风格不同的拙劣句子,写完却像个偷吃到甜饼干的小孩儿那样笑得红了脸。可是女孩子醒来的时候他没有恰到好处地把缀满字母的纸张递给她,而是突然慌张地在对方悲哀的目光中把纸折成一团扔进裤兜。


      再往前是什么呢?    


      记得曾经某年某月黄昏的运动场上,他认真地盯着那个周身笼罩在落日伟大余晖下而白发泛出金光的姑娘,看她束起披散着及腰的长长乱发,看她鬓角渗出颗颗汗珠淌过线条优美的白皙脖颈落进背心后不见踪影,看她目光锋利的红眼睛掺进夕色显出让他沉醉的柔情来。他餮足地看着,竟然觉得尤露希安与霞光相互影响,使天地云光之间漫透出一股巨大空旷的孤独感,美得动人心魄。他于是前迈一步,突兀地走近尤露希安的孤独,轻飘飘地,开口却掷地有声:“等我们从这里毕业了,我要背着我的画板和巴扬坐在河畔最安静的一隅,黄昏之前描摹所有生命,夜幕降临以后弹奏最温柔的情歌。”他小心翼翼又无比欣喜地,用自己的孤独同她厮磨。伊万也还记得,那时在百草镀上暗金的运动场,使万物落入沉寂的姑娘凝视着他眼窝中盛开的紫罗兰,沉默一会后坚定地补充:“所以我的万涅奇卡,你愿不愿意把那盛大的黄昏时分留给我,让我牵起你的手跳几支舞?”那时候的尤露希安收敛起她张扬狂放的全部,缺乏血色的双颊飘上无法忽略的绯色。风中飘扬的发丝却显得欲言又止,鸽血石般的双眸依然流光溢彩。


      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下文无从寻找,像缺失了一块的拼图。可对伊万来说丢的并不是最重要的那块线索。不会再发现什么了。即使想破了头皮,既定的事实也不会有所改变。他没想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谁,也没想到尤露希安会接受他青涩稚嫩的告白。他除却一腔孤独和偏执足够和他的姑娘媲美,还有什么值得她浪费时间的吗……?


      从来就很少有人接近他,这个阴沉的大个子,一辈子不解围巾的怪胎,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合群”。是啊,他能得到洪堡的offer足够证明他学业的优异,可是他的小尤莉也一样是靠真才实学考来的;他确有满溢如群星的孤寂才情喷薄欲出,可他的小尤莉一样拥有极光的壮阔魂灵。他实际上残忍的可怖,尤露希安却会在目光相接的瞬间笑意盈盈地冲他挑眉,会称赞他脖颈那圈丑陋的疤痕,会在他不发一语时给他一双削瘦的肩膀让他拥抱。


      但是他不想再让她付出了。只要她还在身边,他就情不自禁想靠近想索求想爱。明明只是个对世界没有价值的存在,明明只要老老实实在他该在的地方发光就够了。他凭什么用“爱”这个字眼把她禁锢在只会做梦的自己身边呢。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伊万是太惊叹于自己体内迸发出的爱情了。它的力量太浑厚,强劲得足以让他舍弃他与生俱来的独占欲,让他看起来痴情无私。根本不是。


      我希望她是最快乐的,这样我也会幸福。这明明是最究极的利己主义。
     
       所以那个某年某月的早晨就是尤露希安去做她逃过好几次的体检的日期,也是那天夜里她收到伊万的信息就赶到车站,最后只来得及举一听白啤看着列车一点点开走,凯撒牌。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就选择从尤露希安·贝什米特身边离开了。他故意不想读懂小尤莉的欲言又止,不去想看过的人间最美的精灵的心情。她会忘记他的。他能成为她生命中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很好了。他订了车票,坐在候车室里时才发给尤露希安一条“我要回俄罗斯了。”


      竟然在列车发动那一刻还能看见他爱的姑娘,头发凌乱地看着他。他想,原来尤露希安也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啊。
     

      但是一切都该结束啦。再见吧。


      伊万定了定神,伸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封文件袋。


      那里常年塞着一沓新崭崭的明信片,是自他回到家乡一个月开始,隔月就会收到一次的。加勒比海的惊涛拍岸,普罗旺斯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薰衣草田,西西里最温柔的海鸟,六本木大厦繁华的街景一隅……反面应该写字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张的日期是大约一年前,令人诧异地写了字。


      他把它翻出来。正面是壮观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伊万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他不知道。他又觉得自己知道上头写了些什么。


      是熟悉的字迹,花体字母略显潦草:

   





       “嗨蠢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好久不见啦,但本姑娘觉得你一定过得还不错。毕竟是本姑娘爱的笨熊嘛!”


      “啊……以前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我还没准备好你就突然离开了。”


      “本姑娘那天上午是有查出来乳腺癌啦……中期也很难再治好了。”


      “本姑娘怎么会被这点小事打败呢!在医院里哀号着苟延残喘度过剩下的日子,这样的未来…太不帅气了啊。”


      “真可惜你必须要回家了……家人都好吗?本姑娘还没见过呢,你那对听起来就很有趣的姐妹。”


      “本姑娘就决定去旅行啦!去见这辈子都还没来得及见的山河风景。把这世界都收进眼底才不枉走这么一遭啊。”


      “然后骄傲地死去。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美国的大峡谷吗?比我想象的要震撼多了……能葬身在这里太幸福了。”


      “枉费本姑娘那么喜欢你啦蠢熊!本来你还有这个荣幸跟我同游的……”


      “不过本姑娘相信你一定是有急事啦!”


      “Ich liben dich.”
    
       “望安。”




      有什么落在明信片上,晕开黑色的钢笔字。  
    
       骨膜嘈杂得一团糟,科罗拉多大峡谷的风声不厌其烦地吹刮使他振聋发聩。


      此刻呼吸与时间一并静止,他用他模糊的视网膜清楚地看,望见他心爱的姑娘站在峡谷边缘,表情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即将入睡一样安逸。她捋了捋头发,向前走了一步,再是第二步,然后直直地掉了下去,掉进深不见底的峡谷,掉进天堂乳白色的迷雾当中。


      落入他再也触碰不到的远方。  


      她要炫目地生,也要自豪地死。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在他的爱人离去四年后,他终于不合时宜地找回了他的爱情。人在失而复得之际总会心生欢喜同各样心绪杂糅的复杂心境。可能实在是太过幸福,所以布拉金斯基先生只是像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一样坐着,哭得比哪一次都撕心裂肺。


      我爱的姑娘,她早已去了远方。
















太烂了没脸见人。
 谢谢各位太太理解,特别感谢阿夜太太帮我顶下4.5和4.7[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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